“好妈妈”,打开信箱全是爱
“小天奶奶要先数落一阵子。”4月3日傍晚,站在阜宁县康宁小区留守儿童小天家门口,第六次登门家访的县实验小学向阳路校区五(2)班班主任陈燕,边揿门铃,边给记者“打预防针”。
65岁的小天奶奶开门、让座,紧接着向陈燕放录音似地倒苦水:“在上海打工的儿子儿媳不争气,六七年不回来看孙子,也不把一分钱……”
12岁的小天惊恐地缩在厨房一角,低头看脚尖。记者上前轻声问:“妈妈还打电话?”揺头。“想妈妈吗?”揺头。“想!”几秒钟后,他突然蹦出一个字,头依旧低垂。
“小帅哥,抬头!”记者鼓励他,并捉住他的手。没想到,他竟用力抽回,脸涨得通红。“怎么啦?”记者诧异。正与奶奶交谈的陈燕闻声,忙过来向记者使眼色,岔开话问起小天的作业来。
“这孩子孤僻、胆小、爱哭,怕跟人接触。连我握他手,都甩。”返校的路上,陈燕介绍,班上留守儿童大多沉默寡言、敏感内向,不敢看人眼睛;学习无人辅导,成绩大多一般。“幸亏每个班级都有‘好妈妈’信箱,孩子有心事,就给我们‘老师妈妈’写信,我们好应急帮助。”
沿着城郊的道路边走边聊,约20分钟,走进向阳路校区、全县最大的“留守小学”——1500名学生中,留守儿童近千人,占66.6%。“已经放学了,能进教室瞧瞧‘好妈妈’信箱吗?”记者请求。
“和我一起拆上周的信吧。”四(4)班班主任李会取出钥匙,打开悬挂在教室后墙上“好妈妈”铁皮信箱,一一清点,有47封之多。
“我恨作业、恨考试、恨爹爹奶奶唠叨!”“妈妈,我又做恶梦了,明年过年能和爸爸和好,一起回家吗?”“我想交好朋友,可每次都遇到坏朋友,妈妈,能送我一个好朋友吗?”……
“孩子这些真心话,就是老师的帮教重点。”校长王海文说,留守儿童有“三缺”,即生活缺人照应、行为缺人管教、学习缺人辅导,易诱发心理问题和行为失范。从去年起,全校推广“好妈妈”信箱,每周阅处留守儿童来信,掌握他们心理脉动;通过回信、家访、心理辅导、亲情活动等方式,舒缓孩子压力,弥补缺失的关爱。
“不过,我们有点力不从心。”他坦陈,留守儿童本质上是社会问题,全校60多位老师,实在照顾不全近千留守儿童,“但我们一直在加班加点、尽心尽力!”
“校内曾做过调查,四成以上留守儿童家庭关系不和谐,三成以上父母婚姻不稳定或离异、分居,这些问题投射到孩子身上,就不单单是学习辅导那么简单了。”校德育处主任王黎红说,只有家庭与学校的关爱结合起来,孩子心中才能充满阳光。
那些远在他乡的留守儿童父母怎么想?理解学校的苦心吗?第二天,记者从校方编制的《留守儿童花名册》中,随机选取20对外出打工父母,进行电话采访。
结果是惊人的相似——只有两家每月回乡看次孩子,其余18家都是半年、1年以上探望1次;他们一致认为,“隔代抚养没问题,爹爹奶奶没坏心”;他们只担心孩子“考不好”,“成绩一般化就行”;他们强调“挣钱与孩子前途都重要,如挣不到钱,一家老少的‘前途’都没了,等挣到钱,自然会多照顾孩子”;他们憧憬“等有钱了、风风光光了,孩子自然就不自卑”;19家都不愿意“夫妻一方回乡照顾孩子”,只有在上海打工的张业俊是个例外——他大声告诉记者,“老婆王兰春节后就不来了!”
记者随后赶到阜城镇窑桥中心村王兰的家。正洗衣服的她告诉记者,儿子小杰上学期数学不及格,语文、英语刚过线。“孩子耽误了,苦再多钱有什么用?我和他爸一合计,就回家了。”
“今天数学、语文老师都提问我,我都答对了。”放学到家的小杰首先向妈妈报喜。“好!”王兰揽过儿子说,老师为他费了不少心,还安排学习好的同学与他同桌。“课堂发言我也敢举手了。”“为什么啊?”记者故意问。“妈妈回来了,我再也不是留守儿童了!”小杰一脸骄傲地搂着妈妈。
温馨的场景,感染现场每个人。县文明办负责人陈刚若有所思地说,我们正在全县推广向阳路校区“好妈妈”信箱的做法,并要求各学校建立留守儿童与家长的“亲情通话视频室”。“这远远不够,还要动员协调农业、民政、扶贫、工青妇等部门,形成关爱留守儿童的社会合力。”
对于全国6000万农村留守儿童来说,阜宁留守儿童也许是幸运的。可向阳路校区“好妈妈”们不这样看,她们谦逊地说:“这只是将心比心、一份浅浅的母爱。”但这份爱,落到哪个留守孩子身上,都将是足以温暖和影响其一生的深深大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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